浮生一日:快手上那些普通人的日与夜,爱与路

有人说,浮生一日,终究是一个人的事,但人与人的连接,却超越这一日,成为一个时代的群体记忆。像一面镜子般,我们能从这众生中照见自己,看见他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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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零点刚过,36岁的接尸人王亮就出发了。他可能是吉林公主岭最接近死亡的那个人。他在工作中每接到一个电话,就意味着公主岭至少有一个人死去。他开着殡仪馆的车去接遗体,可能是从医院里,也可能是从别人家里,也可能是从零下20度的郊外野草堆里,但目的地都是殡仪馆的冰柜。他一天最多接了23个电话,往殡仪馆运了23具遗体,其中有5个是车祸,2个是自杀,剩下16个是正常死亡。这份工作不轻松,甚至在别人眼里看来,带着那么一些恐惧和晦气。

他已经习惯别人用一种有距离感的眼神看着他。有时,就像死者家属会把非正常死亡的人的骨灰放在门外那样,死者家属也不让他走进家门,以此来隔绝某种“不详”。但他说,活着的人们总是千方百计把死亡往外赶,但实际上,跟死亡的距离越近,人才越能知道活着有多么好。


接尸在别人眼里是阴森的,却是王亮的日常。

跟死亡的接近让他有了一些特别的技能,比如他知道什么时候公主岭死去的人会最多,那是每年的三九天和三伏天。他也知道市区哪条路开起来最平坦,这样载着遗体就不会颠簸,也是对逝者的尊重。人对活下去的渴望常常让他敬畏,“人们在死之前的最后一口气往往很难真正咽下去”。有一次,他从医院接来一个老头,刚搬上车,老头却张嘴喘起气来,一家人赶紧又抬下车送去医院抢救,老人因此在人间多停留了3个小时。

他哭得最狠的一次,是一名13岁孩子的非正常死亡。家人把孩子生前的衣服,最爱玩的玩具——足球、篮球、溜溜球,一件一件地摆在灵车上,他看到之后抱头痛哭。之前受生活所迫,他才选择了这个行业,毕竟能解决五险一金,收入稳定,但另一方面,负面情绪的堆积让他从来不笑。快手是他难得的能舒缓情绪的地方,“生命真的太脆弱了,所以好好珍惜每一天”。他把这些感悟告诉粉丝,一些人与他成了深夜里的朋友。


王亮的快手签名。

在那些最深的夜里,城市也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转着。凌晨3点的时候,成都的滴滴女司机“海洋”通常在成都的机场等单。她每天工作至少12个小时,每个月要替哥哥偿还1万元的债务。17个月以前,她从事建筑业,不用熬夜。而这之后的510个夜晚,她都在接单和等单的路上。

这不是她希望的生活,却是她唯一能选择的活法。她身边的亲人已经不多了,父母离异,哥哥因为欠债又消失过一段时间。在家庭破碎的边缘,作为妹妹的她在扛着家往前走。她有25万个快手粉丝,但她一次也没对粉丝抱怨过这些经历。“我希望大家觉得我挺励志的,然后自己也能好好生活。”海洋说。

长期关注她的人能够通过短视频,感觉到她的努力和不易。一个成都的快手粉丝每次都让海洋去机场接他的妻子,希望能多帮她增加点收入。但她的债务一直需要还到2020年,她与自由的距离还剩2年时间。

在快手上,尽管每个用户的工作不同,时间不同,但他们都用心地活着,散发着真实而独特的魅力。时针继续转动,清晨5点半,在距离成都1146公里的武汉,开着亚洲大型动臂塔MD1280建设中国第一高楼武汉绿地606的“云端”也开始工作了。她选择这份工作是因为收入比一般的建筑工要高,其代价是每天她都要花上10多分钟,从地面升至500米高的吊机顶部作业。每天她要操纵吊机手柄1000次以上,手掌都被磨出茧子。时间紧的时候,饭都是用吊机从地面吊上来的。

她学到从生活的不易中去发现美。少数时候,吊机被白云环绕,那是最美丽的景象,她于是给自己取了个快手名字叫“云端开动臂的女孩”。上个月大降温,塔吊顶部成了整个武汉市区唯一能看到积雪的地方,她也有些小得意。在塔吊的高空,她还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日出过程,“整个天空像一块即将打开的半圆形锅盖”。


危险伴随着云端常人难以看见的美景。

与此同时,在快手上做升旗直播的汪宽也开始见证同一场日出,只不过是在北京。他能够准确说出12月25日这一天的日出时间是7点33分,也能告诉粉丝升国旗的66名三军仪仗队军人走向旗杆一共会走138步。每天升上去的国旗都是新的,他的直播也是。

10月1日那一天,他从前一天晚上7点开始等,一直通宵排队到国庆节早上,就为了直播在重大节日时才会出场的军乐团。国歌一共46秒,国旗升起的那一刻,他会把1米8的自拍杆举得老高,就为了让屏幕那头的粉丝能看得再清楚一些。从去年到现在,他已经在天安门广场上直播了330场升国旗仪式。只有当国旗到顶的那一刻之后,这一天对他来说,才算是真正开始。


汪宽的一天,从升旗开始。

在中国的东极之地,日子似乎提前开始了。黑龙江抚远的夏雪会比中国其他地方的人更早看到日出,因为这里是中国的最东端,所以她给自己快手取名叫“东极夏雪”。每年的这个季节,她都要抓住这短暂的40天进行七星鱼的冬捕。上午9点,数以万计的七星鱼洄游到黑龙江里产卵。她和渔民在冰上打出1米的冰洞,撒下去500米的网。4个小时之后,男人们一起把网扯出冰面,网里是一群像蛇一样扭动的七星鱼。


冬捕。

七星鱼有7个洞型的腮,加上眼睛,有人也叫它八目鳗。这是一种古老的鱼类,见证了无脊椎动物进化成鱼的中间地带。而七星鱼也见证了上千年来东极夏雪的祖先们的生活方式。在以前,抚远还能捕到大马哈鱼,可是如今鱼少了许多。“捕鱼已经不挣钱了。”屯子里许多渔民为了生活去大城市打工,只有在这短暂1个多月里,回来重操旧业,在冰面上来一场豪捕。

黑龙江水里有72种杂鱼,如今许多已经灭绝,一起消失的或许还有渔民的生活方式。但在中国的另一些地方,传统的东西正在被坚持着。比如武术。上午10点的时候,在河南的少林寺,3岁的小石头通常在师傅释延波的教导下练拳。他的父母是少林寺的义工,送他来的时候天天尿床,每天哭。如今9个月过去了,他学会了自己穿衣服,到屋里去拿练武用的棍,蹲马步已经能蹲5分钟不动。

快手上的粉丝专门到河南少林寺看他。三套拳、四套腿法以及一套棍法,他能从中选出一套打一番——这些是他靠着每天风雨无阻5个小时的练习换来的。


不少快手粉丝会专程来少林寺看望他。

但并不是所有的坚持都能被理解。如果你中午时分开车走过318国道,说不定你会碰到一个失去右臂和右腿的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,他叫郭少宇。25岁的他已经骑行超过8万公里,从平原一路骑到5300米的高原。

一天的上午11点,对他来说,正是骑行的好时间,风不大,太大的话他难以掌握方向;温度适宜,否则他也没有多余的手来擦汗。他用一种麻烦的方式蹬踩踏板,唯一的脚先把踏板踩下去,再绕到侧面用脚掌把踏板提起来,周而复始。有人不理解,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?更多的人被他鼓舞,“去西藏是很难,但难得过他吗?”

很多人可能记不住郭少宇这个名字,但无法忘记那个摇晃骑行在318国道上独臂单脚的背影。


郭少宇独臂骑行的背影感动了无数人。

2

坐标转换到南京。等到了12点,午饭时间,如果你细细观察这里一家卷饼店的卷饼制作时间,你会发现每次都是17秒。生活对于南京一哥卷饼“海神”来说,就是由无数个17秒组成的。一年365天,有360天他都在做卷饼,每天要用掉80斤面,平均每个小时都要卷进去80个鸡蛋,卖掉80张饼。快手上的网友一同见证了他如何靠卷饼拯救了他原本穷困的家庭。

也是这些网友,看见了另一个酷爱在快手上卷饼的人,河北沧州开卡车的宝哥。生于1985年的宝哥,吃、住、开车养家,都在自己的大卡车上。他甚至在卡车上准备了一个砧板、一把菜刀,为的就是方便把肉和青椒切碎,好卷到饼里。卡车司机不能按时吃上饭是常态,遇到路过的没吃饭的同行,宝哥伸手过去就是一张卷饼。这张饼带着温度,卷起的不光有青椒和肉,还有善意。不少开大车的快手网友因此常常希望在路上偶遇宝哥,为的是尝上那一口饼子。

相比于城市,偏远地区的生活更原始,也更具野性。下午3点的时候,內税⑵粘3W咴谕鞑啬喜可钌酵诓菀┑穆飞稀U馐撬茄钭迦旱囊恢址绞健T诳焓稚希瑑人阿普称自己的族群为“中国最后一个部落”,整个村落只剩300人。部族要生存,就要找到稀少的野生药材,但这也意味着更高的风险。比如采集野生悬崖蜜,他需要在悬崖和森林里徒步一个星期,才能找到野生蜂巢。取蜂蜜,需要在悬崖上爬行十多米,再从汽车大小的蜂巢上飞舞着的上万只蜂群中突围。他腰间常佩一把长刀,刀不离人,人不离刀,这把刀集合了菜刀、柴刀、砍刀的功用,是村里的仅剩的两个老铁匠打造的。


在悬崖边上采摘野生蜂蜜的阿普。

除了生活之外,內税⑵彰媪僮鸥钤兜奈侍猓褪亲迦旱囊旎拖АH缃瘢嗟氖墙柚缦蛲馄占白约翰孔宓纳睿M孔迥芄辉谙执缁崂镅有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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